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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波
猥亵尸体会被判刑,但出版一个死人的私人日记却是件堂而皇之的事,这个逻辑我有些想不太通。大致应该这样认为:死人是没有隐私的;死人也没有什么权利———死人只有被继承、被怀念的权利,或有像我上大学时那个因逃婚失败而自缢的姑娘、她的尸体被父母2000元卖给医学院后在演示课上被当众解剖的权利。
无论怎样,11月初,在科本离世8年后,他的日记被集结为一本叫《日志》(Journals)的书出版了。这本272页的册子选自科本1987年到1994年的23本日记,以及他在其它场合留下的一些手迹。它并不是一本通常意义上的书,而是一本类似画册的影印集,整页整页地将科本的日记照搬上来,以标榜其是真实货色,绝无欺市之嫌。《日志》包括科本的日记、随手的涂鸦画片、歌词草稿、给妻子考特尼·拉夫的情书、给乐迷的公开信以及那封著名的遗书,甚至还有他给乐队伙伴写的便条和一张小虾色拉的食谱。
一些扑朔迷离的传闻在《日志》中得到了确凿的笔证。譬如,涅的最后一张专辑《在子宫》最初的名字确实叫“我恨自己我想死”(I Hate Myself and I Want To Die),这也是一首成形的歌的名字。科本的毒瘾也非如人们所想来自厌世心理,他最初使用海洛因是为了缓解胃痛,他写道:“胃痛就像子弹出膛一样……医生说它又红又肿……海洛因一点都不管用,就像创可贴一样只能遮掩却不能治愈伤口,我很后悔使用了它。”另外,他和拉夫之间的感情绝没有媒体所描述得那样脆弱,他以近乎恋母的方式依恋着自己的妻子,并在遗书中称她为“我的女神”。
当然,《日志》中更多是科本的愤怒、恐惧、迷惘、自我厌恶、幻想和对这整个世界的诅咒,但这一切绝不混乱,他的语言是明晰而缜密的,就算在经常地向牛角尖钻去时———你在他固执的线索牵引下,无论出自逻辑还是伦理,都找不出一句劝他回头的话。
在1994年的遗书里,他说无论听音乐还是做音乐都感觉不到一丝兴奋———“已经好几年了”。
在某本日记的封面上科本写下Grunge风格的固定格式:“独唱、重复段、独唱、重复段、纯演奏段、重复段、重复段。”曾热爱的摇滚乐在他眼里已显得这样教条、麻木,甚至无聊、可笑———那生活在他看来又何尝不是。
在《日志》中科本挖苦了不少人,如:“我希望在成为彼得·汤森(Pete Townshend)前死去”。汤森是上世纪60年代英国摇滚乐旗舰乐队谁人(The Who)的领军人物,他曾写下“我希望在我变老之前死去”这句摇滚箴言,而今天他虽白发苍苍、却仍红光满面。当这位老吉他手从《日志》中看到这句戏谑他的话时愤愤不已,于11月5日发表了一篇名为《他为何在变老之前死去》的声明为自己作辩解,通篇苍白,除了这句“57岁,我沮丧地坐在这里”。
从科本原封不动的句子和笔迹中,有些人满足着好奇,有些人虔诚地祭祀,也有些人自诩得到或失去了力量———就像在那堂解剖课上,面对那姑娘淡成褐色的血,同学们脸色不一、各怀鬼胎。
《涅磐》:地狱的仙气
柯特·科本,涅磐乐队灵魂人物,是摇滚乐坛Grunge风格的代表者。科本生于1967年2月20日,8岁时父母离异,随母亲生活。14岁生日那天他得到了第一把吉它,从此与摇滚音乐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同少年好友奎斯·诺沃斯里克(Chris Novoselic)以及后来加入其中的戴夫·格罗尔(DaveGrohl)组成了震撼世界的乐队———“涅磐”。科本和“涅磐”在摇滚界取得的巨大成功,时至今日人们还觉得不可思议。他们的成功给地下音乐界带来了一场革命,从此Grunge的大旗高高飘扬。取得巨大成功后的柯特·科本却不堪声名带给他的重负,1994年4月的一天,他以一颗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涅磐”也随之解散。
新发行的专辑囊括了涅磐5张正式专辑(三张录音室唱片、一张B-Sides和一张现场实录)的所有单曲、再加一首“新”歌,精选辑有一个不能再干脆的名字:《涅磐》(Nirvana)。以前从未正式发行过的《你知道你是对的》(You Know You're Right)录制于1994年1月30日,它是科本的绝唱,不到3个月后,他用猎枪自绝于寓所。这是一首漆黑的安息曲,纯粹的绝望在涅惯常的用极静的抒情来装饰极躁的发泄式风格里竟显示出一种蓬勃的、对求死之心的自我励志。科本用轻松的惰意和不耐烦的韵脚时而呻吟、时而咆哮,恍惚中浮现出今日已肤枯骨朽的他坐于一朵暴戾莲花之上的端庄佛形,佛言:“若持有见,即大如须弥山亦可破除;若觉万般皆空,则实无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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