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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The Party
cinekino
在北京电影学院一个非常小型化的关于葡萄牙导演曼努艾尔.德.奥利维拉的研讨会中,一群人并没有把一个椭圆形的会议桌坐满,外圈更是稀稀拉拉地坐着大多心思不在会议的几个人。这次关于和这位伟大的电影艺术家的心灵聚会,也就必然在寂寞中收场了。当一位学生向葡萄牙影评人洛佩斯质疑:“我们认为电影的本性是动作,通过动作带出空间,通过动作带出时间,人物的动作决定摄影机的动作。你们是怎么理解电影的本质的?”我心里就对于奥利维拉的倾心相爱,被这个问题搞得不是滋味,因为我不知道他怎么这么轻易的说“我们”(中国的电影人?)和“你们”(葡萄牙的电影人?),那么我只能是“他们”,或者我们这些热爱奥利维拉的人只能是“他们”。
其实“电影的本质是动作,通过动作带出空间,通过动作带出时间,人物的动作决定摄影机的运动”这句话完全可以当作一个真理来理解的,但是“动作”、“空间”和“时间”,依然是一个无限的概念,狭隘的结果是使电影成为一个公式,而不是一门艺术。
人站着是一个动作,人坐着是一个动作,甚至睡觉,甚至僵死都是一个动作,这个动作的力量完全可以来自于这个动作的内部,而不仅仅是速度和幅度,空间和时间也是这样。如果你觉得奥利维拉把人物站着,坐着,几乎接近静止(可惜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就认为他对电影本质的漠视,对运动的漠视,其实很重要的一点是你的心跳不够厉害,眼球过于迟钝,视网膜几乎脱落。奥利维拉在从事电影创作的初期,他最出名的是因为他是一个长跑运动员和汽车赛手,他是一个运动专家。
银幕上在放映奥利维拉的《聚会》(PARTY 1996年 90分钟),一群人被邀请来到一个岛屿参加男女主人公的一个聚会(结婚五周年纪念),其中有一对请来的男女客人,然后就是一段接着一段的错位的双人戏,妻子和另外的男人,丈夫和另外的女人。在一阵狂风中聚会结束了,五年后在一场大雨中这对客人,又来到岛屿,又开始了一场错位的交战。一个餐厅里,一个壁炉前,一个楼梯旁,空间和语言一起创造人物关系,一个远远超越了现实表面的空间出现了,男性的“与生俱来”的邪恶和女性的美好被雕塑出来。
这就是一场聚会,人数寥寥,寂寞、冷清同时出现在银幕和放映厅的空间,同时一个力量自然传递给可以感觉到的另一方,放映厅里变得极为不真实,象这部影片的开始海浪拍打岸边的礁石,海浪是力量,礁石寂静无声,拒绝、麻木或者被雕刻。
空间
奥利维拉给出的不是一个戏剧舞台,不是通过戏剧舞台中人物的调度和语言完成戏剧冲突,空间不是静止的,由单一视点被窥视的。奥利维拉通过对空间的再度分割和极为微妙的反讽式的视点(摄影机经常在空间/房间/舞台的对角线上,桌子的一角冲着摄影机),人物在这个空间和那个空间形成一种“静止”。摄影机的动作,使“静止”的空间完成戏剧冲突,同样充满语言。
电影可以没有语言,可以成为默片,奥利维拉可以创造没有语言的段落,比如《信》这部影片一开始,人物在看舞台上钢琴表演时形成的心理冲突,让人想到日本的小津安二郎的无声段落,尤其是想到了《东京物语》的看能剧的段落。
时间
放映厅这个空间里人可罗雀。看,专注地看银幕上的《亚伯拉罕山谷》(ABRAHAM VALLEY 1993年 ),片长187分钟,专注地数次看表或者摁亮手机,片长187分钟。也有沉睡、离去,也有再看一遍的,我觉得这部影片完全可以是5小时的长度。
奥利维拉已经93岁了,在我看他的作品回顾的时候,他正在葡萄牙拍摄他的新片,在我看他的历史的时候,他正在继续写作历史。从1930年代开始创作电影,他几乎占拒了整个电影史,从默片到现在,到此刻。他把所有的一切归于一点,关注人。我们应该把他当作人来关注,当作真正关注人的人来关注,这是艺术的起点和终点。这是人的时间,除去理论物理意义上的时间外,时间是人的“幻觉”。
奥利维拉
“我是一个极其负责的人,我的影片是作为一个负责的人在一个可以不负责的场合的发言”。
注:在DVD影碟可以买到奥利维拉的《信》这部作品,影碟的封面把片名印成《纸牌》.这部作品也是这次寂寞的学术回顾的开幕影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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