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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众剧场的乌有之乡
民眾劇場的大戲
──光州2005“亞洲廣場”戲劇節前後
文/趙川
(一)
2005年5月18日到韓國光州,那天正是韓國民主生活裏的一個重大日子:光州暴動紀念日。5月30日,我們從只有兩個登機口的光州機場,搭乘直飛航班回上海。光州神命劇社兩位熱情女孩與我們依依惜別。
回來後,同去的一些人竟有些身心異樣。臺北的王墨林雙眼赤紅不退,體力一度崩潰。北京的陶子精神懈怠,一度鬱悶不振。事隔近一個月,我和為《三八線遊戲》做舞臺影像的湯光明,在上海紹興路一間陶藝館裏喝到大醉。平日沉穩的湯光明那天醉後,用韓語不斷吼叫“Kongsanmida”(感謝的意思),三四個漢子都按捺不住他的掙扎。
光州的十幾天,我們天天像群流浪漢,在5.18文化紀念館邊上自由公園的長廊下和旁邊的臨時帳篷裏,吃早飯、午飯、晚飯和休憩;在那幾片草坪上或帳篷劇場裏看戲、聊天或喝酒。那是些奇怪的日子,我甚至都忘了是幾號或星期幾。
(二)
2004年秋天的一個晚上突然接到電話,晚上快十一點,我和一個雙眼執著有神的韓國男子,在衡山路地鐵站對面的“寒舍”見面。他的漢語名字叫張笑翼, 是2005光州“亞洲廣場”戲劇節(Asia Madang)藝術總監。他來上海和北京看些人和戲。臺灣差事劇團的鍾喬看過我在臺北的戲《廁所的臉》,所以推薦。
隔了一天約在富民路“阿毛”吃飯。張笑翼總是很嚴肅,他說他做民眾戲劇,但和你們的“人民藝術劇院”做的不一樣,雖然用英語一說都是people,但你們的不關心他心目中的民眾。那天白天,他去了上海話劇中心,發現那裏做的也跟他不是一路,是商業的。
我們用簡單的英語交流。我說你名字裏有個“笑”字,但不怎麼笑。他示範性地笑一下,說在異地有些緊張,可能酒喝多點就好了。這頓酒飯上,他邀請我去2005年的戲劇節。喝酒時還用了韓國式的酒桌規矩。那就是照他們說法,自己杯中的酒只能由別人來倒,誰要自己添酒,身邊的人就會死掉。他沒說左邊的還是右邊,於是我們忙不迭給身邊人添酒。
之後不久我收到一封鍾喬的“備忘錄”。他是光州2005“亞洲廣場”戲劇節的核心成員。“備忘錄”中寫道:“首先,我們幾乎無法以現今出現在亞洲的各式藝術節來類比。說得更具體一些,現今種種亞洲的戲劇網路,幾乎甚少深刻切入民眾生活于歷史和現實的批判反思。但,發生於光州的戲劇聯演卻無可避免地必須具備這樣的性質,經由對於這樣性質的不斷質詢和討論,或許我們才得以稍稍拉出一個免于被文化商品所‘異化’的藝術表現。
……
最後,還想稍做強調的是:這個亞洲的文藝舞臺,是光州人民在歷經十數年舉辦城市藝術節,藉以紀念死難英靈以來,首度邀請來自亞洲具進步性的劇場團體……於是,我們似乎有了幾項共識,必須在事情發生之前,陸續被自主地完成。
(1) 確實做到對‘光州事件’及相關蜂起狀態的瞭解;這樣的瞭解至少初步幫助我們建構了亞洲的視野,幷從而找到一種有別於一般性質下的藝術節的意涵。
(2) 對於即將發生於2005年5月的聯演抱持至少一種穿透歷史迷霧的認知;當然,不同時代的亞洲人民會有不同的歷史意識。但,全然地認為記憶已從新時代抽離的想法,幾乎無法在光州的場域中找到任何藝術表現的相關性。這一點,是非常基本的認識……”
鍾喬的這份備忘錄上,有和張笑翼眼睛裏一樣的嚴肅。
我決定去光州。2005年初聯合了些不同職業背景的人,著手籌備一出名為《三八線遊戲》的戲。創作排練期間,凡有新成員加入,都會發“備忘錄”給他或她看。我覺得需要這樣一種慎重其事。春節大年初一那天,臺灣資深劇場人王墨林打來電話。他聽說我要做的戲,說三八線直接關係到海峽兩岸長達五十年的隔絕,這之中不能少了臺灣的聲音。他主動要來上海參加。我們的戲,到韓國後還加入了兩名韓國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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