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 文 如 风——读斯妤的散文及其他

山在那里

   




　　“停笔三年，有一天突然被某种东西所触动，突然又有了飞翔的渴望。”两个“突然”相加是否可以构成一种“必然”呢？
　　果然，斯妤在另一篇回忆自己的从文经历的散文中又说了：现在我知道文学对于我绝对是一种必然。无论在哪里，做什么，是迟、是主动、是被动，是清醒，是迷茫， 最终我都会扑向她。
　　斯妤把文学比做女性的“她”，正如自己被贴上了“女性散文”的标签一样，娓娓道来，和风细雨。散文于她是温柔体贴的，至少，散文给了她飞翔的渴望。
　　读斯妤散文的感觉却恰恰相反，而是一种纯粹的沉浸，让自己消解在她静谧的叙说中，听她说对文字的钟爱，对文学的执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终于有一种感动悄悄凝固。

【钟爱的力量】

　　一夜之间，读完了中国青年出版社重新编辑的斯妤随笔《背弃与钟爱》，这两个词对她来说有特别的含义——背弃的是虚伪的声音，“语言是我的钟爱所在。”
　　斯妤的散文是一种回归，回归朴素，回归简洁，回归语言或文字本身的魅力。在她的笔下，如涓涓细流般叙说着自己和文字的过往因缘，和散文的缱綣情意——有一种柔情似曾相识，但在当今的散文海洋中已经疏远了多年。
　　一个敬惜文字的作者，总该被读者景仰的。
　　这本书的许多篇章是有关散文的，这是斯妤和散文之间的倾谈，也是和内心之间的述说。通过若干季节地交流，斯妤用笔墨记录下了种种变化：造茧与呼喊——裂变与再生——升腾与坠落——阅读与沉思——摩拟与表达——感觉与经历——感觉与印象——倾听、阐述，与追踪——之间的纤细而迥然的过程。
　　时间，在斯妤的笔下是以文字风格地转变来呈现的——时而春风和畅，时而阴云惨淡，时而天高气爽，时而迷雾重重，但是其间有一条明晰的轨迹，愈发趋向内心的声音，那是来自远方的召唤，也是奔赴家园的回应。
　　是见和文字共同给了斯妤一片完整的天空，她没有天女散花般的祈望遍及每个角落，而是沿着心仪的航线，在不断地求索属于自己的星座。她欣赏博尔赫斯的那句话——
　　“时间是构成我的物质，时间是一条从我这儿攫取东西的河，而我就是这条河；时间是一团消耗我生命的火，而我就是这团火。”水与火之间，是钟爱的力量。

【成长的力量】

　　在许多文字中，我可以发现斯妤也在挣扎，只不过这种挣扎透过她温婉的目光，显得更像一场独舞——她向着内心的，一个隐约的高度，一次次起落，一次次成长。
　　斯妤的散文，本身就是一种坚持。即使在“不知道要写什么而知道一定要写”，她常常坐在书桌前等待思想横空出世，等待灵感飘然而至。“我在稿纸上胡乱写下一句话，两句话，然后静静等待下文，等待意图，等待那种切入的欣喜突然出现。”
　　斯妤是一个顽强成长的人，她的散文涉猎的领域并不宽泛，无非是艺术，文字和家庭琐事，但是从她的文字中能感受到一种欣慰——
那是静静地呼喊——“谁都知道我们除了呼喊，别无所能。”
　　那是悄悄地等待——“等待心灵的闸门打开，等待思想的骏马奔腾。这时我对上苍充满了感激——她对我如此仁慈，让我这样坐收渔利，这样不劳而获。”
　　在斯妤的内心一定有一个准确的方向，她一直称自己是“写作者”，我特别喜欢这个称谓。当然，即使换成“作家”也并不表示故作姿态。我觉得这仅是一种自我定位，像任何劳作者一样，耕耘，创造——斯妤提到许多次创造“她照彻我们，让我们忘记自己的渺小与卑微，平庸与短暂，让我们体味个体，群体与时空抗衡的喜悦。”
　　这是一个幸福的创造者的宣言。

【散文的力量】

　　斯妤是把文字看成信仰的，她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读完了这本书，久久沉思。真的，她给了我一种重新打量散文的机会，包括流行的和自己的。
　　这些年读过不少，也写过不少散文。我在一家报社做过副刊的文字编辑，应该清楚读者爱读怎样的散文，所以，我的文字或副刊总在有意无意的迎合读者的趣味，却很少想到三位一体于我究竟有什么意义。我很勤奋，但是距离斯妤所说的好散文的标准愈来愈远——
　　“散文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倾听的艺术——倾听你内心的声音，倾听你灵魂的悸动……散文是生命的划痕，情感的皱褶。当那独特的声音从生命的幽深处逐渐浮现出来并且生长，枝繁叶茂时，你所要做的，便只是——听写。”
　　我听到了吗？声音，还有悸动？
　　斯妤曾经停笔三年。我想那段时间给了她充分思考的空间，当她再次拿起笔的时候，已经是心灵的需要了。
　　“生活不在字里行间”，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字里行间却蕴藏着她的生命。斯妤写过一篇《爱情是风》的散文——
　　爱情的意义在于两颗心的互相慰籍，互相依托，并以这种结合叠印驱逐宇宙间的阴冷死寂，给渺小脆弱的人生一线曙光。
　　散文或文字，不也是这样的吗？
　　散文需要一种空灵，但并非必须指向一个风花雪月的所在，最终，还是应该落实到沉甸甸的，稻粒一般的文字，或生活。
　　散文如风，也是雕刻时间的风，在现实而荒芜的生活中穿行。“如果连文学艺术都不能带给我们片刻的飞翔，并且在这种片刻的飞翔中更清楚地认识到我们自己和我们的处境，我们的生存又怎么可能多少摆脱一点拘谨和沉闷，同时接近某种清澈与深邃？”
　　飞翔，哪怕是片刻的飞翔，在书写一篇文字的同时，体味钟爱，体味成长，体味生命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