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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作曲家马勒在其作品中不断追寻自己的精神家园,大量掺入对外部世界内部世界和一些抽象概念的印象和思考,以及一些生活经历即时性的隐喻,也许理解马勒的立足点在于其流浪中的苦苦追寻。一面在追寻欢乐的精神家园的同时,一面又对大自然,对感情,对艺术无比的眷恋,在现实和理想的双重世界中,马勒饱受灵与肉的苦痛与煎熬,各种对立,甚至扭曲的形象穿插在追寻过程中。
有时我觉得奥匈帝国末期的马勒与卡夫卡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并读:他们所处的时代和社会的特征与环境;对事物混乱而矛盾的印象和感觉;对一个伟大的时代将倾时的那种密云浓布下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带点茫然的焦虑感;对人生、命运以及爱欲的独特思索和体验……两者相较,马勒也许更多的体现对传统的吸收并颠覆,表达一种体验后的渴望、向往,作品中存在着虽然不断变化但是贯穿始终引导追寻的信仰,一种抽象意义信仰,当然还有浓郁的大自然的气息。而晚了将近20年的卡夫卡目睹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代与社会的危机更为强烈,信仰严重丢失,取而代之的是变异甚至是荒谬和不可知,异化人的城市生活使整个世界显得阴郁和黑暗。也许,不断迁徙最终死于维也纳的卡夫卡在某种程度上竟可看作是马勒的延续和发展呢?
撇开乐队能力不看,每个指挥都尽其所感所能演绎着自己理解的作品,特别是对于像福特文革勒、克伦佩勒、伯恩斯坦这样的大师,通常他们会作曲,有着自己的语汇,他们演绎的作品往往也突出显示了他们自己的风格,伯恩斯坦指挥马勒或许可以看作伯恩斯坦+马勒,我们听到后变成自己+伯恩斯坦+马勒,从这个意义上说,也许真正达到形神魂的马勒只有马勒+马勒+马勒。因此不同的马勒能够给与我们不同的启示,也许是马勒的,也许是指挥的,也许是我们自己的。川端康成说:风雅,就是发现存在的美,感受发现的美,创造所感受的美。听音乐的过程也许也正是这种发现感受和创造美的过程。因此,一流大师风格的差异有时促成我们对音乐不同侧面的理解。
伯恩斯坦除了超人的全面天才,“美国性”等之外,我觉得其最大特点就是激情,这里的激情是指一种体验式的投入,把自己的身心或者说灵魂投入对作品的演绎,也许伯恩斯坦觉得唱片不能记录自己的原因就在于,他的每一场音乐会都可看作是伯恩斯坦和作曲家的灵魂共同炽烈燃烧的过程,也正是由于这样,他指挥的作品特点十分鲜明,至于肢体动作,那已经是燃烧形之于外的表现。这一点卡拉扬有所不同,卡拉扬对待作品,几乎总是以一种俯视的态度,态度往往冷静理性到极点,缺乏的多半就是激情,听他的唱片,也许能够得以领略那种立体雕琢的精细美,但似乎永远缺乏live recording的那种身心俱醉,投入火焰疯狂起舞燃烧的气氛。
同为犹太作曲家同为指挥大师的伯恩斯坦,或许因为与自称三重意义的流浪者的马勒有着太多的契合点,其充满戏剧性张力和燃烧的激情的自由演绎已经成为经典,虽然有些处理显得即兴,随意和外露,但诚如企鹅评鉴所称:这是一位伟大音乐家对另一位伟大音乐家的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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